锋小 发表于 2009-3-21 14:19:21

喂奶与麻将


寒假里的一日早晨,母亲告诉我陈玮来了,在她表姑家,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说好,反正现在闲着,况且自从小学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倒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走过六七户人家,过座小桥,再拐个弯,便到了。农村的房子布局简单,一整排,拖得长长,有时屋后还参差不齐地落着几户人家。她表姑家就是其中的一户。
       见到我时,她显然有些吃惊,就如我吃惊她一样。她正坐在一张凳子上给孩子喂奶。我的出现让她不知是站起好还是坐着好。我是明白她的“难处”的,于是把她按下,自己搬了张凳子坐。
       她正在给孩子喂奶,冬日的阳光慵懒地透过屋前那颗枯枯老树,温柔地撒在她的脸上。她那洁白的鼓鼓乳房在阳光下那般扎眼,扎得我脸儿都红了。但这确实是美的,我在心里说。她还是那般健壮,和八年前一样。只是现在又高了几分,黑了几分,胖了几分,而且脸上添了许多我以前在她脸上不曾发现的青春的痕迹。我有些奇怪了,不是说结了婚的女子,过了房,这东西自然就消失了么?
       “真不好意思,哎,有孩子就是拖累!”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说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亲自为我搬凳子招呼的缘故吧!这倒也是她的可爱处了。
       我把凳子拖到她的身边,盯着孩子看了一会,我想我这样做是为了表示我们的亲昵还是并不曾有过的陌生呢?然而,那一时,我们的开场白却只有孩子了。
       "嘿嘿,宝贝,看看阿姨,长得可真漂亮!”
       我照例恭维了孩子,恭维了家长,其实对襁褓里的婴儿我能预测什么呢?但我总不会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吧。
       孩子吮了一会奶便睡了,那透明的小嘴在梦中还嘀咕着。她温柔地把乳头从孩子的嘴里挪开。然后把孩子轻轻摇了一会,交给了她的姑妈,接着回过身来对我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说好,于是我们就在那不宽的乡间小路上来回了几次,前些天都是阴天,天空阴沉沉的,还飘飘渺渺地落了些雨,因此路上还有些水洼,断断续续的,不过今天倒是晴好的了。
       我们还谈关于孩子的问题,我问她孩子是男是女。她告诉我是个女孩。   “女的也挺好的,贴心孝顺,长大了又不用家里愁着娶媳妇。”
      “恩。”她满足地应了我。“突然间,我发现自己真有点蠢,这样的问题我是不该问的,做母亲的,并不曾对她们所生的孩子存有异心,只是我们这些旁观者自做多情地认为她们生了女的就一定不开心。
      她显然并不曾注意过我的这些心思,仍旧一脸幸福地告诉我孩子长的像她的父亲,白白胖胖的……于是我们聊到了她的丈夫,她的家庭,她的生意,她的初恋,她的苦恼……
       我们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挤在同一个被窝里,谈论着儿时的喜怒哀乐!
       “对了,光谈着我,你呢?大学里好吗?真羡慕你!”她似乎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
       “恩,还好吧,每天不用很累。平时上上课,闲时逛逛街,考试前看看书就可以了。”我给她讲了许多大学里有趣的事。我把大学描述的这般美好,在她心中也许已成神话了。其实大学又是怎样的呢?真如她想象的那般好么?我不想打碎她那埋藏在心底的梦,就如从不曾有人打碎我上大学前的梦一样。
       “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真羡慕你命那么好!小学同学中都已经没几个在念书了哦!”
       “恩,王闲海,江丰,王闲林还在念大学,仇晶晶好像中专毕业了!别的,我也不很清楚。”
       “也差不多了,没几个念的。郁丽初中没毕业就跟一个浙江的男人跑了,现在做了老板娘,孩子都两岁了。李娟、王闲江、周井香、徐道雷也都在去年结了婚,估计也都有宝宝了吧!
       “还有呢?”
       “听说薛大伟和吴明梅订过亲了,真想不到,他们俩会在一块,周井香、肖素兰、王小鸭,她们也都嫁人,还有那个仇领先娶了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那女人都二十三了。”
       “对了,你还知道彭林吗,他现在在哪?”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她确是该问我的。几年前,他和我在一个学校,可以说算是青梅竹马的了。是我已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听说现在在浙江打工,混得挺不错的。”
      “哎----”她轻轻又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把头低了下去。
      “我真后悔这么早结婚,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这么早结婚!”
      说完话她抬头望了望我,笑了:“不过你是不能和我们比的了,你命好!哪像我们不念书!到了年龄,自然就有人上门来说媒了。不嫁又干嘛呢?整天呆在家里。可真嫁了不还一样,整天在家里,吃饭,带孩子,只不过是挪了个窝!”
      我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尽管她没听过: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但我想那个道理她终究是懂的。
       ……
       不知不觉我们把太阳给转到头顶,是该分别的时候了。临走时,她问我要了手机号码,说等我到学校发信息给我。我说好,你要记得。
她撇了撇嘴,像少女似地“挖苦”我说:“你不要把我忘记就好了?”
在我刚要挪步子回家时,她又拉着我,似乎很兴奋地告诉我,她已经学会 麻将了。
       “哦,是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农村的女人忙完了活不就靠着它来打发空闲的时间么?以后她倒是不会寂寞的。
       回到家时,已经是正午了。我坐在灶膛前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和在锅上炒菜的母亲闲聊,饭菜香气溢满整个屋子。我们自然谈到陈玮,我问母亲她嫁的人家好吗,母亲告诉我那男人家条件真是不错的,有三间楼房,做干货生意,父母的底子也算是厚实的,而且是住在镇上的。我仍又谈到她的孩子,这一次却是让我吃惊了。母亲说陈玮的孩子不是自己男人的,而是她公公的,因为他的男人不能生育,自然这种事是不能“便宜”别家的。我问母亲这消息是从哪来的?母亲倒没注意我对她的怀疑,坦白地告诉我这还是从陈玮她姑妈那得来的
      我确实是震惊了,自己的姑妈这样说自己的侄女,怕这也是她的命了。况且农村这地方,消息就像根鞭炮,燃着一根芯子,剩下的都会跟着响的……
      寒假过后,我又回到南京上学。陈玮也曾陆陆续续发给我些信息,问问我的近况,并告诉我些她的烦闷与无聊。
      后来,在一次去中央门的路上,我那可怜的手机被人盯上,从此就再也没到我的口袋。自然,我也就没了她的音讯了。
       我想此时她也许正撸着衣服给孩子喂奶吧,也许正搓着凉冰冰的麻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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