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中别样的童年(一)
童 年(一)童年的记忆是在那个沿疆小城。
七九年年底,中越由战争转入对峙。部队就在这个小城驻守,很多军属就跟着过去了。
父亲是个军人,参加了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在母亲提心吊胆地担心中终于平安回来,接着把我们带到了那个小城。
初的记忆我已拾不全了。隐约记得因为军区的宿舍没有建好,在开始的那几个月里,我们是借住在武装部附近的一个连队的宿舍区。没有围墙,四周有很大的空地。那时姐姐已上小学,上到那篇《种蓖麻》,老师说蓖麻全身都是宝,给每个学生发了两颗种子。父亲带着我们在屋后将种子埋下。看着种子破土发芽,抽枝成长,渐渐变成一棵小树。那是我第一次看着一个生命的成长,很有成就感,只是没有到结果的时候,我们就搬到军区了。几年以后曾回去看过,那个只有一棵蓖麻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一片小小的蓖麻林。
姐姐种了蓖麻不久,又从一个同学家弄来了一只猫,蓝幽幽的眼,雪白的毛,很得我们的喜爱。不幸的是它后来有了小猫,便以警戒的目光对待我们这几个曾和它朝夕相伙的孩子,每当我们给食物时,它绝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吃。最让我们不解的是,它竟然从我们为它搭建得十分舒适的窝里搬了出去,让我们一阵好找。父亲告诉我们猫生了小猫以后,会怕人对它的孩子不利,常换地方,所以叫我们不要经常去看,否则它还会搬。我们总按耐不住好奇和担心,终于有一天再也找不到它了。
军属不少是来自农村。虽然安排了工作,但很多人还是像在农村一样,在下班的时间里养鸡种菜。军区周边的空地被大家一点一点开垦以后,各自种上了菜,一家一份,大小不一,却也错落有致。我的父母下了班,总是先到地里侍弄一翻才会回来准备晚饭。我们几兄妹在
家洗了澡,就拿上父亲的军用水壶。到菜地里找父母要几毛钱,到福利社里每人喝一杯凉冰水以后,给父母装了两杯。夕阳的最后一抹彩霞,映着四个小小的高矮不一的身影,行走在田径间。
每个星期最让人盼望的夜晚就是放电影的晚上。影院当然是露天的。孩子们一般都是早早地带着凳子坐在前面。差不多开始时父母才会来。而那些驻地的战士也会提前小跑着,带着折叠的帆布小凳子井然有序地坐在我们的后面。当他们喊着口号,齐刷刷地坐下以后,在电影开映以前,为了在众人面前展示各自的风貌,空旷的上空就会此起彼俯地响起各个连队的歌声,碰到有些较上劲的两方,会一声高过一声,那个场面很让我们这些孩子开心。后来我们发现这些战士在看电影时不但要坐得笔直,而且不能对叮咬的蚊虫随便拍打。一次姐姐就用一根小草,轻轻地撩动着坐在她身后的一个战士的鼻子,结果那个现在想来那个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硬是皱着眉头不敢有任何言语和动作,我和弟妹则在一旁偷偷地笑,直到看到父亲快来了姐姐才收手,那是对军纪最深最直接的体会。
看得最多的就是战斗片,影片中的好人和坏人都是绝对的,不像现在拍得那么模糊。每个英雄死得都会让坐在我们后面的战士义愤填膺,让我们这些孩子对坏人深恶痛绝,回家后入睡的梦里常常有很多英雄的片段。不是每个看电影的晚上都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曾有一次看的是董存瑞,正看到高潮时,下起了小雨,父母开始起身带我们回去,后面的战士在没有听到命令之前一直保持着安静。雨越下越大,有些班队也在吹口哨准备回营地。不知说喊了一句“董存瑞为了革命的胜利在烈火中都能经得起考验,我们还怕这点雨吗?”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已经起身的战士纷纷坐下,唱起了军歌,泪水和着雨水流淌在他们的脸上,直到电影映完。
让我们知道战争的存在的还有随处可以看到的防空洞,有些很大,有些只能钻进一两个人。有些还有架枪的窗口。洞里有零星散落在地的
罐头盒,有中国制造的字样,也有一些是看不懂的文字。男孩子们会在这些洞里展开他们所认为的比影片更激烈的战斗,枪是木头或是树枝做的,子弹是在洞里极易拾到的子弹壳来代替。女孩子在这里上演的是新嫁娘的故事,那些罐头盒充当所有厨房的用具,最年长的那位经过众人的祝贺以后,开始用这些餐具给年幼的孩子做各式各样好吃的“食品”——丰富而花样繁多。
军区在越南一度想再次挑起战争时,进行过一次很大型的军事演习,提前划出了好多的山头,经过严密的搜索在确认无人,又在广播里对大家喊了几天,演习开始了。我和别的的孩子们一同在一个小山头上观看。只记得看见很多的坦克在山脚下行驶,又听到开炮的号令,耳边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各种枪炮声,眼前的山尘土飞扬,我用手塞住耳朵,感到了前所末有的惊讶。男孩子们兴奋地指手划脚,就像是他们在指挥一样。持续了一些时候,听到了上空传来飞机的轰鸣声,随着炸弹投掷的呼啸着,另外一些山头又也沸腾起来,一团烟雾扬起一阵黄土,我似乎觉得这些镜头远没有以前看到的电影里那么激动人心。
演习完毕以后,曾在半夜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渐渐少了。那年的年三十,父亲的一个相交很深的战友,因家属不在驻地,应我父母的邀请到我家吃年夜饭。他们在我们吃完饭后,仍在喝着酒,说着入伍时的事,也谈起了战场上的事,父亲和他说着说着,好像在哭,好像在笑。很晚了那个叔叔才回去。他走了以后,父亲吐了,那是我所记得的父亲唯一的一次酒醉,母亲一晚没睡。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叔叔的警卫员敲响了我家的门,原来他一夜末归,这下父亲的酒马上醒了,匆忙和警卫员出去找寻。在我们吃早餐时,父亲回来我们才知道,他们在农民的一块菜地里找到了正睡得香的叔叔。
演习的土山上最多的就是木棉花和龙眼树。
龙眼树的记忆是那个突然风雨交加的夏日。附近农民种的龙眼树上的果子纷纷掉落,很多同龄的孩子都去捡拾地上的果子,我和姐姐也跟着去把衣服上的几个口袋装满了回来,结果让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通,将果子放回去后,又在家里跪了几个小时,恍然明白有些便宜是占不得的。
父亲告诉我们了一些战争的事,说木棉花的红是那些长眠在高山下的战友的血染红的。所以木棉花又名英雄花,而且树形极具阳刚之美。木棉花是先开花后长叶,每年的春天别的树在拼命长叶的时候,它已是一树桔红,,动人明艳,似火如荼,咄咄逼人。因着父亲所说的故事,第一次看到木棉花的开放,儿时的我心里是那么地惊叹,幼小的心灵在深处似乎有种至今不能言明的震撼!
http://www.bupt854x.com/music/songs/childhood.mp3 如果还能够拥有童年的记忆............会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