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多么痛的领悟

锋小

一

常常会摊开自己的手，看着手心里杂乱无章、纵横交错的纹路，试图找出代表你的那一条。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或明或暗。

        一看就是几十分钟。

        我不确定你是那一条。但我知道你确曾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心里，灵魂里。深深的痕迹。

        20多年来，我的心只对你完全敞开过，灵魂也只对你透明过。好的，坏的，快乐的，痛苦的，美丽的，丑陋的。

        从没有试过将所有的伤口完全裸露。结局只有两个。伤口愈合，在时间的抚摸下，留下不易觉察的丑陋的疤痕。伤得更深。

        受伤多了，就会麻木，封闭，冷酷。将自己柔软的心藏在坚硬的外壳里。很难与人产生亲密关系。亲密是你给予别人伤害自己的匕首。

        一场平淡的、正常的恋爱显然无法满足你沧桑的阅历，无法打开你坚硬的外壳。被爱伤得很深的人，总是需要更深的爱来填满心的伤口、缝补感情的裂缝。

        结局也只有两个。伤口愈合。或伤得更深。

        但这却是自救的唯一出路。藏着捂着，只会加速的溃烂。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阴暗、潮湿里，加速颓败。

        感情是真的。不管是瞬间还是永恒。它产生了，存在着。

        心与心碰撞过、拥抱过，尽管幸福、快乐的感觉只是刹那，却想保鲜一生一世。

        如同一个果子，因是第一次尝试，总觉得滋味美妙，尽管以后吃的时候味道已经大不如前，但每次回味的依然是第一次的津津有味。

二

常常会望着天空发呆，觉得你的灵魂或许就在高处凝望着我，总是在云层里、天空上、空气中，一切可以想象的地方找寻你。

        可以感觉到你的气息就围绕在我的周围。

        微风拂面的时候，常常会想象，那是你小心翼翼的手指，柔软的怜惜的抚摸我的灵魂。

        常常会为这种想象，激动不已。

        冬日，躺在被窝里，常常发的白日梦是，想象着你的手指滑过我的皮肤，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能温暖我寂寞的肌肤吗？能慰藉我孤独的灵魂吗？能停靠我漂泊的心灵吗？

        想得最多的，还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琐碎的小事。一起做饭、吃饭、逛街、游玩、生气、吵架、和好的情景。

        偶尔也会怀疑。所谓的感情，不过是美丽的谎言。所谓的缘分，不过是寂寞的借口。

        或许，我们渴望的不是爱，而是理解；需要的不是承诺，而是一句简单的“我懂”。

        生活中我们似乎并不缺少爱和承诺。找一个懂你的人要远比找一个爱你的人难。与了解自己的人相爱就更加难上加难。

        潜意识里，我们对这样的人是恐惧的。他们知道我们的死穴，知道我们的伤疤，知道我们的缺陷，可以轻易的给我们致命的一击。所以我们总是在别人试图进入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些柔软角落的时候，落荒而逃，退避三舍。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小心翼翼的爱慕着对方，却不敢靠近。

        没有爱情的两个人比较容易相处。跟不懂自己的人相爱比较安全。没有危险。却无法满足、慰藉灵魂。

        总是觉得现代人的爱情越来越廉价、肤浅、泛滥。大概是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缘故。他们把爱情当作快餐，只想快快的吞下去，没有或是懒得花时间去了解、品味。好吃的，就多吃几顿，但终究会腻味，所以总是喜新厌旧，换着花样吃新鲜的。

        也或许那算不上爱情，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浅薄的情欲。流过了身体，却留不下痕迹。

        所以不敢付出爱情，也不敢接受真爱。但我确信它存在着。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它是一种特殊的气味，可以穿越时空，为有缘的人指引方向，为相通的灵魂牵线搭桥。

        所以那些嗅觉异常，麻木或过敏的人，常常会找错了方向，找错了对象。常常会失望，进而怀疑。

三

总是会为一些平淡的事情，找一个美丽的理由；为一些愚蠢的举动，找一个浪漫的借口。

        同样的，这一份美丽的爱情，总是希望能有一个美丽的躯壳作为载体。

        常常会看着镜中的自己，失望不已。寡淡的容貌，憔悴的眼睛，荒凉的眼神，失血的嘴唇，短而凌乱的头发，苍老的心灵，残缺的灵魂。没有一处可以承载这份美丽和完整。

        知道不会存在灰姑娘的故事。却因为见过丑陋的幼虫蜕变成美丽蝴蝶的事实，就梦想发生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奇迹。

        结果注定是失望。

        常常就这样对着镜子，想象着你的模样。你也不再年轻，不再是从前那个帅气的小伙子。再也无法分享你最年轻最潇洒的青春，再也无法看到你最意气风发、最踌躇满志的一往无前的模样。

        不由得内心疼痛。

        时间还是毫不留情的刻下了痕迹，就连普通、平凡的也不放过。

        毫无疑问，我也同样希望你的身体、容貌能永葆青春，漂亮完美。即使它并不能属于我。

        美丽总是短暂，无法永恒。

        如果一朵花常开不败，就不可能是真实的。

        就这样，没来由的总是会记起一本小说里的一段话。

        女人对男人说：如果一株梅树，已经开过了所有的花，再也不会开花了，你见到她的时候，还能想象出它鲜花盛开的样子吗？并且因为这种想象而愿意多看它几眼，给它一些特别的怜爱吗？

        这是一个沧桑的女人看到自己少女时曾暗恋过的男人后辛酸的疑问。讽刺的是，其实年轻时，男人也同样深爱着女人。只是因为彼此的犹豫、自卑而错过。多年以后等他们再相遇的时候，彼此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各自儿女成群，尽管婚姻都不幸福，彼此都不曾遗忘。

        每次想起这一段话，眼里总是不争气的隐含泪水。

四

最近特别喜欢折腾头发。

        总是不停的留长又剪断，不停的蜷曲又拉直，不断的染了又染。

        看到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似乎有助于更加客观的认识自我。

        好像从我意识到可以比较独立自主之后，就一直在与头发做斗争。

        好像每一次改变就意味着重新开始一样。其实，自始至终，我并不是一个时髦的人，很多时候甚至是保守和落后的。

        可惜每一次改变并没有预期的重新开始，只是一再的重复，一再的徘徊，一再的犹豫。

        就心理上来说，折腾头发实际上是一种轻微的病态的自虐行为。在这种自虐中惩罚自己，然后得到解脱。

        可惜，这一条对于我也并不完全适用，惩罚是惩罚了，但并未因此得到解脱。

        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困扰着我，有一种深刻的对宿命的无奈。觉得我自己无论同什么人在一起，都不会快乐，也不能带给别人幸福。

        生而为人，注定是不幸而孤独的。所谓的幸福，只不过是在漫长的不幸的时光里支撑人们活下去的瞬间；而所谓的知心伴侣，也不过是在孤独寂寞的旅途中幻想出来的一厢情愿的海市蜃楼而已。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真正的完全懂得、了解另外一个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渴望有人陪伴。

        基于这样的明了和透彻，对于未来，不管是我的，还是你的，还是你同我的，其实我都并不乐观。

        有人说，聪明的人是值得同情的。聪明的女人是不幸中最大的不幸。

        一点不假。

五

得知你要来我住的城市，就去商场给你选礼物。

        世上的物品这么多，居然就没有一件东西能够代表我心意的万分之一。

        选来选去，给你的只能是些平淡的实际的东西，无非都是些生活用品。想来爱到深处，总是会归入实际和平淡的吧。

        无法给你承诺。也无法给你未来。

        就想给你些别的实在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你并不缺乏。你需要的我无法给你，给你的都是你不需要的。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爱你才是对你最好的，对自己是安全的。

        我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也无法给别人安全。

        不想这样耗着，总有一天我们会耗损得一干二净。却无法抽身而退。

        一想到你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一种尖锐的疼痛就划过我的心脏。听得见心脏碎裂的声音。

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表达和倾诉的能力。或者是欲望。

        这对于我是可怕的。意味着麻木，意味着孤独，意味着失去希望。

        就好像汹涌的岩浆找不到喷薄的出口。结果常常会引发强力的毁灭性的地震。

        可是却在你来的这一天出现了奇迹。灿烂的阳光，淡蓝的天空，和煦的微风。久违的希望和温暖。当我在这样一个奇异的早晨睁开眼睛，意识到你的气息将弥漫、覆盖这个城市的时候，我的心又恢复了平静和安详。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我确确实实知道一个事实。

        我爱你。曾经。依然。始终。永远。

[ 本帖最后由 锋小 于 2009-3-17 04:1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