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微笑

武昌文竹

　　六月，很淡定地微笑，充实我的快乐。因为你，一树青梅的江南烟雨。

　　心一直是暮秋的清光，老碧成凋敝的鸢萝，在江南的角落里沉沉荒芜，已然忘记微笑的滋味。即使一声蝉邀的仰望，似乎也只是蜷缩的茕茕。我知我是属于秋色的，那一种玉阶空伫的萧瑟，总是错觉成点点的鸦阵，在往事的林间飞乱，找不到可以安眠的归宿。

　　于是，我背负自己的颜色，在忧伤的唐风宋韵里凄惘地劳作。常常是凝了秋色，着一纸浅浅的暗伤，把夜的流声引入到轻蓝的衬底，忍看寂寞无止境的蔓延，奔凛成秋月下寒号的风，那些经年的痛便飒飒地落叶了，只不闻呜咽。我希望疼痛落尽以后，可以把自己遗忘，而遗忘以后，便不会懂得忧伤。

　　一年，两年，岁月的荒枝繁复着必将坠落的忧郁，却始终开不出可以微笑的花来。人们在天涯看我，掬许多情同的泪字，却无意涉过尘世的樊篱，冲破心与心的遥远。我宋词的意境，终是烟光薄暮的空街，长满没个人堪寄的苍苔。

　　若然，在文字的土地上苟延残喘，未遇见你踏月而来的拾穗，我一袭陈旧的青衫，怕是要搁置在幽深的暗影里，让记忆无限的褴褛了。那时我曾想过，那些痛苦的成长，怎么会有你值得拾取的熟获呢？你难道真的不怕我忧伤的芒刺，伤了你指尖的柔媚么？

　　或许，那真是一种奇迹。仅是那静定的笑容，便已擦亮我的双瞳，我已经不忍心扬起我的忧伤，拍散你淡烟弱柳的剪影。江南的月下，梧桐深深。你款款的行来，携一路花开的声音，我的秋色翦翦，在凝望里伫立，恍惚的梦愈发的蓝。

　　那时，站在江南的路边，我的孤单是尘封的无言，我很难相信，我曾经失落的江南，真的会有无私的绸缪。我只当你是误入忧郁深处，终究会对着我古旧的时光之外，洒一片幽幽的叹息，然后决决地转身离去，像曾经来过的许多怜悯，感叹之后，再也不回来。

　　而这回，我却真的错了。当你触抚我已经褪色的青衫，用娓娓细密的莲色，缝合我唐诗里的伤痕，我才知道，你已经在我的江南之外，伤惜了好久，好久……。怕我从此沉沦，嬗变成黑暗的天使，你终于按捺不住，来收拾我的浓愁，来救赎我的忧伤。而你说，我们只是重逢。

　　我庆幸这样的重逢。即便你不会暖吹玉箫，淡入丁香的轻愁，却可以隔着帘儿，与我听一段紫色家园的音韵；即便你不能研墨随香，摇一盏沈烟的灯花，却可以浅敲梧桐，与我分一夜雨的呢哝。你说，你便是那一泓静水，我想，我定是那流深里沉湎的鱼。如是便好，我还奢望什么呢？

　　这样的一路行径，已不再是秋风乱红。我只觉得，我文字的寻索，已然渐生朗月清风。那些寂寞的枝头，虽也时悬淡淡的忧伤，却已开始萌生微笑的歌。我想，我一定是在你心灵的指尖，学会了淡对吟哦，即使翘首江南，也不会迷失在衰草寒烟之中，成为蝴蝶耻笑的落叶。

　　微风起，清芬醖藉，不减酴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曾经试图掰开我的文字，寻找我心深处的那一点残存的明媚，如今已爬上我的眉梢，蔚蓝得静美。今日，我倾尽情怀，以我漪绒的音籁，默契你馨香的烟雨。真诚地谢谢你，你给我的微笑，在你心灵的指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