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九口灾后终相聚 苦行60里吃上团圆饭(图)
一家九口灾后终相聚,在散落瓦片的厨房屋檐下……
■新快报特派记者 黎广/文 黎广、吴少彬/图
从绵阳http://img1.qq.com/weather/pics/5619/5619723.gif到平武,需要经过江油、南坝等地。江油是李白的故乡,南坝则是从绵阳到九寨沟的重要中转站。每年的5月到10月,这条公路上车水马龙,自驾车的探险客视此为“圣地”。而这个曾经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现在已被地震完全摧毁,当王俊走在这条回家的寻亲之路上时,不断地向记者说:“太惨了,这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很多。”
急急攀上大卡车,只为回家
地震之后,通往平武的公路上满目疮痍,王俊夫妇乘坐的汽车只能将他们送到林家坝这个小村庄。一路上,王俊几次将手中的萨其马递给妻子罗中良,但她只是低着头摇了摇手。
经过两个小时的奔波,王俊夫妇到达林家坝的时间是17日下午2时整。此时的林家坝房屋尽毁,人去楼空。“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此时一辆空驶的大卡车正要从林家坝开向响岩镇大水村。归家心切的王俊夫妇立刻将行李丢上车,跟司机打了个招呼以后便迅速地爬上了卡车。
卡车刚从林家坝出发,王俊就站了起来,扶着车架,向四周望去。但是没开出几百米,塌方引起的剧烈的颠簸让王俊不得不再次坐下来。汽车绕过这个塌方路段以后,几十名回乡寻亲的川人开始奔向王俊乘坐的卡车。顷刻,车后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和王俊一样,神情紧张,满脸尘土。
卡车继续往前开,随处可见塌方遗留的残骸。据车上的老乡们说,有些村子在这次浩劫中已经完全被埋在塌下来的石、土里,“好几天了,活不了了。”老乡们这么说着,但王俊夫妇还在试图寻找在他们记忆中的那些熟悉风景,但看到的只有河岸对面巨大的山体崩塌残骸和不断坠下的巨大石块。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数百辆军车,在地势开阔的小平原上,驻扎着不计其数的帐篷,里面安置着伤员和随时行动的武警官兵。“像不像在打仗?”王俊问。
跋山涉水7小时,天色全黑
虽然卡车的终点站在响岩镇大水村,但所谓的“大水村”,现在也仅仅只是危楼林立的废墟,所幸这里并无人员伤亡。王俊说,前面的公路已经堵了,从现在开始不得不步行向家乡挺进,共60里路。此时的时间是17日下午4点半左右。经过短暂的休息,王俊夫妇与记者一起徒步走上归家的路。
“过了这个索桥,有条小路,很快的,走两个半小时就能到南坝。”王俊说。守桥的师傅告诉记者,现在这座桥每次只能放两个人通行,但自从原来公路塌方以后,这里成了平武、南坝灾民出逃的必经之路,因此不得不在这里守住,让灾民们有秩序地通过。
经过平安桥,便是全程的山路,我们一行四人,大约背负了近60支纯净水,平均每人14支。
从平安桥至南坝县的山路大约10公里,沿途一位老奶奶在她倒塌了的房屋前告诉记者,这里每天大约有1000人经过,有从山里逃出来的幸存者,有从外地赶回去寻亲的川人。“这一次好惨哦,死了的死得惨,活着的也过得惨。”
在随后行进的半个小时中,老奶奶的孙子一直陪着我们。这个十多岁的男孩告诉记者,自己是南坝中学的学生,现在学校已经成了危房,假如要等学校再盖起来才回去读书,他就已经20岁了。
傍晚7时左右,我们一行四人走到了南坝县的河对岸。在逐渐靠近南坝县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闻到阵阵的腐臭味,从南坝方向走过来的难民告诉我们,这是尸臭。
此后的路,却是越来越艰险。
距离南坝县城约200米的一处山体滑坡残骸,是从南坝走向平武的必经之路。此时约晚上7点30分,天色已近全黑。由于此处的滑坡直接伸进涪江,所以我们只能沿着水面、踩着碎石快步前行。走过碎石,几块卡车般大的巨石挡住了去路,令人无法想像的是,竟然有人在这里做了一个简易的木梯,但由于梯子过于庞大,身高176厘米的记者也很难往上攀爬,更何况我们每人还背着大约13瓶纯净水。
这段只有大约200多米的滑坡地段,我们大约用了半小时才得以通过,而走到公路上时,天色已经全黑。
睡中经历6级余震,有惊无险
晚上10点30分,王俊夫妇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四个灾民。“前面的路怎么样?”王俊指着他们身后问。“走不过去了,太黑了,全部塌方,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也是走到那里回头的。”这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
不得已,罗中良建议我们找个地方睡觉,18日再走。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开始往回走,希望能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睡觉。
正当我们发现一辆被困在两个山体滑坡残骸中的大客车时,天空骤降暴雨。车窗的各个窗户都已锁死不能进入,记者尝试着打开客车的行李仓,竟然没锁。于是一行四人便躲在了行李仓里避雨。所幸,暴雨在10分钟后逐渐减弱,于是记者从背囊里取出帐篷,王俊夫妇则选择睡在行李仓里。
零点,记者的帐篷已经搭好,原本计划在睡觉前吃点东西的想法已经被疲惫掩盖。于是在用闪光灯看过周围的地形以后,便钻进了帐篷,昏睡起来。6级的余震就在凌晨1点多时发生了。据王俊说,地震发生时,他们在客车里感觉到天摇地动,整个客车晃了起来。罗中良这个时候想往外爬,却被他一把拉住,说不要紧,车里更安全。地震结束后,他们爬出车看帐篷有没有事,却发现我们睡得很死。
狂奔穿越山体滑坡,命悬一线
18日早上5点,天刚蒙蒙亮。5点50分,在吃了一个苹果、喝完半瓶纯净水后,我们继续上路。然而这一段路却更令人胆战心惊。18日穿越的第一个山体滑坡残骸是在7点左右,路面已经被倒塌的碎石截断,而山顶仍然有石块在不断地往下坠。在一轮大的石块下滑后,王俊对罗中良说:“快走!”于是罗中良提着两个包便往前冲,但当她刚走出几米,我们发现山顶又有大块的石头滑落。罗中良还没跑过一半,碎石已经掉落到了半空。王俊猛喊:“快点跑,不要看了。”而罗中良在瞄了一眼以后,撒腿狂奔。幸运的是石头在她跑过以后才纷纷落下。
记者和摄影记者开始狂奔的时候,一些石头从记者的双腿间穿过,头顶也有石头掠过,好在最后毫发无伤。
当记者见到在前方等候记者的罗中良时,她笑了笑,说:“我的腿都软了,你们刚才害怕不害怕?”
10点30分左右,我们来到了到一个吊桥边,罗中良表示,过了这座桥,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他们家。过了桥不久,遇到的村民中有人告诉罗中良,他们一家人都平安,只有她姐姐的小孩没有了。
与老母相逢麦子地,肝肠寸断
就在这时,罗中良突然告诉记者,她现在有点害怕了,“一开始好想早点到家,但是现在我又害怕了,本来我也估计姐姐的小孩没了,而且在路上都想通了,但是现在又控制不住自己。”她叹气。
在距离自己家不足100米的地方,罗中良看到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有一个床垫和一张席子,罗中良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家的东西。
但是当她走到自己的房子面前时,心又揪了起来,“这是去年年底才刚刚装修好的房子……”记者看到,在房子前的晒谷坪上,到处散落着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整个房顶已经全部垮塌,但大门两旁的“贺佳节日进万金,迎新春天赐鸿福”的对联却竟然完好无损。
罗中良在屋子里喊了一圈,发现家中没有人。她笑嘻嘻地对记者说,一定是在麦子地里。刚走到田边,就见到了自己父母亲,还有姐姐妹妹等人。
见到罗中良,她母亲快步朝她走来,还没走到身边就已经开始哭了起来:“我的娃哦,死得好惨哦。”去世的是罗中良姐姐的孩子,在南坝县中心小学读三年级。
老泪纵横的母亲扑到了罗中良的怀里。“地震一来,他很快就被其他人救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在不停地问,‘叔叔,朗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震哦?’一直问了好久,以为他没得事,没想到四个小时以后就死咯!”此时,罗中良再也控制不了,放声大哭起来。
聚家人喝碗杂面汤,悲欣交集
从麦子地从各地赶回来的家人们急得晕头转向,不断地给她掐人中、按虎口。罗中良的妹妹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手不断地拍打自己姐姐的脸:“姐,你说话啊,你听见我说话不,姐!姐!你不要吓我哦。”泪水滴落在罗中良的脸上。罗中良虽然睁着双眼,却不停地流泪,全身僵硬,一声不吭。罗中良的母亲在一边抽泣:“老天啊,你把我带去啊,我拿我的命跟他换,老天啊……”似乎在乞求苍天的回应。
10分钟后,罗中良终于逐渐缓过神来。
此时,王俊突然接到电话,电话那一边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王俊父母和孩子安然无恙。
心情有所好转之下,王俊跑进厨房,给一家人做起了午饭。虽然只是稀饭和杂面汤,但情绪有所稳定的罗中良在家人的劝说下已经能够喝下一碗。
这是地震发生后,王俊夫妇一家人吃的第一顿团圆饭,地点却是在厨房前的屋檐下。在他们身后,便是到处散落的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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