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江湖

坐忘言

江湖的称谓最早始于庄子，出自《庄子 大宗师篇》，原句为“泉涸，鱼双与予处于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古龙先生为江湖的称谓做了概括：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古龙在一本武侠书中借杀手燕十三之口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成为惊世之言。

按现代人的观点，江湖既是现实社会。鄙人浪迹江湖多年，对江湖之事感悟多多，拙笔记录几段推出江湖随笔系列，今为第一辑，烦请列位山友斧正。

面 具 江 湖

面具，狭义地讲是一种用来遮盖人们真实面目的工具。而在江湖中，面具就是一个人想要伪装自己的假象。在我们的中学课本中，契柯夫的小说《变色龙》极富戏剧性，一只小狗咬了金银匠的手指，巡官走来断案。在断案过程中，他根据狗是或不是将军家的这一基点而不断改变自己的面孔。一张又一张的面具塑造了一个专横跋扈、欺下媚上、看风使舵的沙皇专制制度走狗的典型形象。

诚然，江湖中的面具不一定都是狰狞丑陋，也有妩媚动容的一面。笔者早年学医，那一年在南岳山脚下的衡山县人民医院实习，当我轮换科室到内科时，早先在这里的同学提醒我，最好别摊上跟副主任李老师，这位老师脾气很怪谁都怕她，跟着她实习可够你喝一壶的。偏偏那天我十分“幸运”地成了她的学生，果不其然，这位大妈级的老师十分严肃刻板，无论是领导、同事，永远是绷着一副面孔不苟言笑。对于忐忑不安的我更是严厉有加。我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便毫不留情大声斥责，俨然像太后老佛爷。弄得我度日如年入坐针毡。然而，惶恐的我却发现，她对病房里的病人却是另一副面孔，充满着怜拎、和蔼、慈爱。

在一般情况下，人们会自觉不自觉地审视自己，在审视的过程中会发现，自己也是有着多个面具的。我在我朋友圈中，说话做事，是一幅真诚本分和友善的面孔，兄弟们大都认为我是个厚道人，几十年始终如一，只有这一种本色面具。

但在江湖中，我肯定有着很多面具，我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在闹市区开了个卡拉OK餐厅，我经常在那里帮着打理生意，在众多的迎来送往中，我是多宗面具叠加，反复更替。在工商、税务、治安、卫生、消防等执法机关人员面前，我就像电影里鬼子面前的汉奸，点头哈腰一幅媚像。不戴这幅面具可不行，他们谁都是爷，谁看你不顺眼都能拿你一把，那非要了你的亲命不可。在顾客面前，我是热情而不卑不亢，顾客是衣食父母得伺候到位，你太殷勤了他反而不放心，你太冷漠了他会走人。对下属服务员，我又摆出一幅老板派头冷峻严厉，你太友善他们不听从你。（当然漂亮的女服务员另当别论）开个店，难免有泼皮、流氓来敲诈捣乱，在这个时候，我立马就是一个发现了真妖精的猪八戒，怒目圆睁九齿钉耙猛抡，不把他们打跑不罢手，要不这店就开不下去了，更何况老子上辈子还是天蓬元帅呢。

这么多年以来，我常常弄不懂自己，到底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也许是好人中的坏人，或着是坏人中的好人。我也看不清江湖之人到底谁是厚道可亲的善人，还是一个奸诈耍赖的混蛋。面具太多不知那个才是真正的我和真实的江湖中人，我总是以人是多面性的来解释这种面具的多宗性，也就所谓人的本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閲人的不断增多，我终于发现，问题并不完全出在人身上，而在于我们所处的江湖。“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 好的物种只能生存在适合自己的环境下。自然环境给予物种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环境变了，事物的性质也变了。“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植物如此人之亦然。

那位医生大妈在同事、学生面前，她必须保持严谨严厉的姿态，而在病人面前，又需要是白衣天使的形象。我朋友的圈子，是讲道德的，我也会变得真诚厚道起来，反之，这个圈子是污泥浊水，我要麽离开它，要麽随波浊流。那位变色龙的警官，如果是不在专制集权的社会，他也不会上演这出黑色幽默。

面具是人的脸谱，而喷绘者则是社会，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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