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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渡口
我老家不远有个渡口,那是我童年最爱去的地方,少年时因为父亲右派的身份,一家人就暂住在乡下,父亲总是板着面孔,他的不笑让我不敢接近,但河那边的姑姑却是我最爱亲近的人,每每家中有什么好吃的,妈妈便叫我送点给姑家,我高兴地提上蓝子,走出二里,上到堤坝,过河三里就是.河边有个老渡口,渡船的是个六十的孤单老人,每次上船,他必是先放开绳索,撑起长长的竹杆,划起一片雪的浪花,嘴中总在乱哼着小调,间或说逗下船上的小媳妇,于是引得一船的笑声和女人的羞骂。
上岸直奔姑姑所在的村庄,那儿有表哥表妹们在迎候,我就象是放出笼的鸟和那村的孩子一起游泳捉鱼,偶尔还能抓上个老鳖。这样的乐事每年总有十多回,那段是我儿时最快活的时光。而那个渡口也成了那个年代我最美好的回忆。
中学时,爸爸的事得以平反,我们一家也随之搬到镇上,这时姑姑生病去世,我也因父亲的严管而投入到紧张的学习,无暇再惦起那个渡口。八年后,我考上大学,开始迷恋城市的繁华和学校生活的多彩,很少能想起那个曾给我快乐童年的渡口,直到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我回老家看望叔辈,下午天热就骑车到那渡口的河中游泳,那个渡口依旧,可渡船的已换成一个少妇,问之,才知那老船工已二年前去世。我楞在那,也想起了逝去的姑姑,所有的原始记忆一下涌进脑海,我突然想游过那个河流,上岸去远望姑姑的村庄,但水深河宽,我只能游到一半就回头,此时的表哥早已出去打工,我已无人可看。
大学毕业我被分到南方这个城市,路途的遥远似乎已阻隔我回家的相思,但梦中依然是童年的旧事,每每半夜醒来,纳闷着为什么我梦中的总是童年的路、童年的人和事,特别是那童年的渡口。 这样的人生一晃就是二十年,直到今年春节,我有暇带儿子回老家,想起了那个渡口,便直奔堤埂,远远地望去,那个渡口早已不现,只有一条腐烂的破船倒陈在河边,人去渡口不再。怅然中,远处隐现出新建的长桥,但我是绝不会越过那个桥的,望着不息的河流,我明白今生已无法再越过那个渡口,就象此生已无法见到我深爱的姑姑,我只能站在儿时的渡口处,在回忆默想中眺望河的那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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