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的故事

qiyeshengjun

    有了一辆新自行车，就多了一个凄婉的故事。
    小时候，家穷，买不起自行车。父亲是县物资局的装卸工，整天累得黑水汗流，才攒够钱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从此，这辆车成了家里的宝贝，享受着不菲的待遇。父亲很少骑它。每次骑回，总要擦得一尘不染，油光透亮才罢手。一次，舅舅磨破嘴皮，说尽好话，才借走了车。不料三天后，车是推来了，红红的车灯不见了。父亲心疼了好久好久……
    不久，父亲为了喂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小猪，到大路边的柳树上去捋柳叶，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小便失禁，久治不愈。为给父亲治病，不得已，就把它一百元卖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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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春回大地。母亲为养家糊口，做起了凉皮生意。凉皮是陇东名吃，它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玉面。当时每碗两毛，除去成本，每天可赚四五块钱。母亲风里来，雨里去，吃尽了苦头。白天卖玉面：天晴太阳烤，天雨透心凉；晚上做玉面：冰水里洗，热气中蒸。早上天麻麻亮就出发，晚上月上中天才回来。早上走时带走的一个蒸馍，算是午餐；中午一般很少吃东西；晚餐只有把咣当咣当响的玉面车推回家，才急急忙忙热点饭一吃了事。接下来的事就是洗玉面、做玉面。直做到鸡叫、狗咬、月亮偏西，才完工。和衣睡下，不一会儿，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出发——摆摊——回家。
    几年生意做下来，还账之后，还有点剩余。母亲高兴地对我说，可以买一辆自行车了。因为这几年我和弟弟相继上了师家庄初中（当时是八年制学校），急需一辆自行车。于是，一辆新崭崭的“飞鸽”牌自行车被买了回来，成了我家的新成员。
    很快，三年初中生活一晃而过。我考上了高中，上了合水一中。车子自然让给了弟弟，我只好又骑起了传统的“11型车”，徒步上学。
    有一天，我回到家。母亲说，弟弟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和父亲赶到学校，班主任惠老师才说明了原委。原来弟弟在课间打台球，被丑校长发现，停了课。问弟弟在何处，惠先生说，他也不清楚。经多方查问，才知道，弟弟被停课数日，整天在外游荡。这样的日子一长，他也熬不下去，卖了车，偷偷到兰州去打工。尽管父亲费尽周折，找回了弟弟，但那辆车还是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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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无情，三年的高中生活留给我的，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逼迫无奈，只好选择复读。由于是理转文，所以政史地较弱，需要加大复习力度。而政史地的复习，在我以为，最好的复习方法就是总结、归纳、梳理。为此，我制订了严密的复习计划，用八楷纸把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分条目从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梳理清楚。
    说干就干，下午谋划，晚上开始。急急地吃罢晚饭，我就往学校赶。学校门口有一个小店，叫文豪店，为一脱姓老师所开，内售学习用品和图书。店门口有一合欢树，我把车子靠在了树上，未锁，就匆匆地进了店。拿着四十页八楷纸，怀揣着欣喜和梦想，走出店门，车子不见了。我只觉天旋地转，彻底崩溃了……
    这辆车子是父亲一百元从一位修车师傅那里买来的旧自行车，五成新。它陪伴我度过了两年高中生活，是我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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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接下来的日子就只有步行了。没车的日子最害怕的就是吃饭迟了，有时候吃完饭，就是“急行军”，还是逃脱不了迟到的命运。经验是管用的。为避免迟到，我有几个妙法，可以贡献给大家。其一，时间紧，不回家，凑合吃；其二，边吃饭，边看表，吃少点；其三，边跑步，边吃馍，到学校，饭吃罢。
    平淡的生活里总免不了有故事发生。跑步上学的日子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生活就有了一点灵动的色彩。每次跑到公路段附近，总有人停下来捎我一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捎我的任务就由一位女同学承担。不知为什么，每次走到公路段，她就恰巧骑车到那儿。开始的时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每次她总是停下车，不说一句话，示意让我捎她。我总是红着脸，心跳加速，慢腾腾地骑上去，笨拙地按着手把，不习惯地蹬起车，速度很慢，重心不稳，左右摇摆。可能由于同样的原因，她总是“咚”的一声，坐上车。车子晃几晃，才稳定下来，直线前进。我俩不说一句话，一直骑到校门。时间一长，怯怯的心理自然就烟消云散了。每次她一停下车，我就习惯地骑上去，驱车前行。一年，两个学期，二百多天，我对她的了解很有限，姓刘，高三四班，宁县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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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7月1号，师专毕业。1997年8月20号，分配太白。1999年8月20号，调师家庄。2000年8月20号，聘入一中。2000年8月21号，购得一辆自行车，永久，加重。出路利，硬强，倍儿棒。2002年4月4日，自行车被盗。地点：合水一中车棚；时间：一点三十分左右；情景：大门洞开，门庭若市。
    任教一中，是我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实现，令人欣喜。然人生当中，不如意事常有八九。一中教工住宿紧张，住校已不可能，只有回家吃住，别无他法。于是乎，便有了这辆花了我近一个月工资的自行车。它驮着我到校回家，回家到校三个半学期，任劳任怨，功劳不小，基本完成了我交给它的光荣任务。只有一次由于我的“虐待”，长时间未给它膏油，它耍了脾气，怠了工，关键时刻掉链子，向我表示抗议，不走了！膏足了油，糊了两把油手，它才乐滋滋地开路了。可见，友善是福，不可小视。
    不久，我被安排跟一位同事同室而居。他爱好广泛，喜玩乐，经常搞个扑克晚会，饮酒比赛什么的，挺热闹的。为表示关系铁，他们称呼时，取姓而直呼其名，并且声轻味腻，因此关系自然好，一玩就是一个通宵，所以至今还记得。
    记得进入一中的第一个秋季的“某几个”晚上，秋雨绵绵，屋漏如注，床铺湿透。不得已，我只好找来洗脸盆，放在床上，一盆一盆地接水。
    记得进入一中的第一个冬季的“某几个”晚上，凌晨一点多起夜，回来时发现自己不小心带上了门，久扣不开，吃闭门羹的情景。长夜漫漫，寒风刺骨，在操场上跑圈子，御寒，壮胆，泄愤，直到天光大亮。
记得进入一中的第二个秋季的开学初，我的铺盖被扔在了一个角落，住上了别一个他。我被彻底扫地出门了！阴雨霏霏，竟无立锥之地！偌大一中，无处容身！秩序公理，竟不存焉！
…… ……
    记忆是深刻的。所以进宿舍，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字：怯。起夜时就多加小心，用一支木棍支起门，且不能太宽；进门时，要蹑手蹑脚，生怕弄出声响。
    晚上不得已，白天好说，可以回家。这样可以免受呵斥，享受自己独有的那份尊严和宁静。
    中午，回家。吃罢饭，想休息。表兄哥家的小子唤作彬彬的早已占据了我平时休息的土炕，躺在中间，形成一个“大”字，令人极易想起长妈妈，给鲁迅小时候讲故事的那位。
    彬彬是谁？在宁夏灵武农场工作的表兄哥的大小子。父母离异，判给其父。逃学，游荡，上网，打架。表兄哥无力管束，只好任其自便。回老家已数天，整日泡在网吧里。我找他谈话好几次，无果而终。每次回去，他都忘不了问我要钱，我只好五块十块地给，生怕出什么乱子。
    休息不成，只好到校。到校之后，车放车棚。宿舍难去，操场小憩。下午放学，车子不在。四处寻觅，茫茫四处，不见车影。
    事后，据说车子被人偷走，卖给了北头儿一个老头儿，此人专干拆装来源不明自行车的营生。
    这次的自行车丢失，对我打击很大。当天下午未回家，未吃饭，未写一个字，坐在凳子上有气无力，不说一句话。
    晚上，弟弟听说这件事，就把他结婚时买的自行车给了我，我终于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跑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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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辆自行车的命运并不被“它的前辈们”好多少。伴随着它的到来，我被安排到了合水一中的一个小屋中，名唤“西排巷1号”者是也。此屋形制短小，小巧玲珑，确系工匠之匠心独运之作，也亏上峰之用心良苦，令住者大开眼界，大动肝火，大伤其情，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此屋宽仅是他屋的三分之二，前此为灶房，此次身份大变脸，摇身一变，变为我的卧房，灶房，书房，吃饭用房，办公用房，储物用房。屋内仅容一床，一灶，一桌而已。我的自行车只好藏身于门前的一个小角落里。待天黑之后，它才可入住此屋。提过高高的台阶，局促于屋子中央，暂安一隙之眠。
    西排巷2号为一高三学生所住，隔壁近邻，滋润得很。音乐、美酒、笑声、歌声，彻夜不息。其余诸家，早已入睡。寒夜，寒风，伤情，伤心。《望海潮》中柳永之伤情伤心可想而知。高楼林立，灯光亮处，哪一处是我的家?湛蓝天空，白云演剧，哪一片是我的天？
    车子终于丢了！在我烟山吐雾，造饭之际，车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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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久，我又有了一辆自行车，香鸽，杂牌，230元。我不再擦它。骑来一放，回家骑走。泥里来，雨里去。这辆车终于没有丢，算是善终。现在这辆车父亲骑着，用来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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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9月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日子。我遇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心有所属，爱有所托，真可谓人生的春天。我的心情一下子亮丽了许多，有了精神，有了色彩。爱玩，爱笑，爱逛。大家都说我变了。实际上，我并没有变，我只是尽情地释放了自己的个性、做回本来的自己。我和她逛遍了合水的大街小巷。吃吃麻辣烫、羊肉串，瞧瞧药王山、新广场。惟独示范园未去，原因只有一个：路远。
    2005年的春天如期而至。花红柳绿，鸟语花香。一天，吃过午饭，闲来无事。我提议去示范园，她很赞同。我们来到街上，取了钱，买了车。这辆车是黑马牌，钢材好，380元。我俩在示范园逛了一个半小时，兴尽而归。
    2005年12月9日，我俩终于走到了一起，有了自己的小家。这辆车也有了自己的家。我来骑，妻来坐，生活处处是春天。
    自行车的故事暂告一段落，人生的故事还要继续。转自雨林木风论坛原创写作区

痞子电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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